两天足够程宁思考出一个答案。

一早，程宁将萧啸从后院抓出来，“我今天去找大师兄，你等我商议的结果。”

萧啸乖乖站着表示：“我也要去。”

“不行。”程宁拒绝，“你等我回来。”

说完她就走没影儿了。萧啸站在原地，直觉告诉他，程宁带回来的消息绝对不是好消息。

不知道这姑娘会怎样惩罚自己。

劝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也不听。

仿佛被什么东西莫名刺激到一样，对于那些用来标榜圣人的道理有莫名的追求。

崇礼殿，殿堂上高坐的除了青展云还有金长老。

程宁虽然不喜欢金长老，甚至隐隐约约的恨他，但不得不承认很多大事没有这老头是不行的。

就比如程宁今日要谈之事。

“弟子程宁曾使用鬼术修炼，十余年不知悔改，还曾寄希望于宝物替我遮掩。现今想来实属大错，特来请宗主责罚，弟子愿废去通身修为，自请贬出宗门，尝凡世之苦，于尘世中修炼。”

“胡闹。”青展云想都没想，开口斥责加拒绝。他并未责怪程宁，何来责罚一说。

金长老很满意现下的局面。

不枉他费尽心机教诲，孺子可教。

“你先起来。”青展云接着说：“废去修为一事不可，贬出宗门一事更不可。”

“师兄，你听师妹辩驳。”程宁不肯起身，她朗声道：

“师兄可曾想过为何人鬼两族会走入如今之绝境？——皆因两族人不肯正视其错误，不肯拉下面子认错，故而不肯改错。”

“师兄可曾想过，若早个千年，人鬼两族但凡有一人认识到相互残杀乃死路一条。但凡有一人！肯面对自己的恶行给他族造成的伤害，肯坐下握手言和，肯坐下认错改错，寻求新的出路！若如此还会有天道惩罚吗？”

“天道当真不仁？”

“师兄，你我应该得到前车之鉴。认错，改错，弥补错误。”

程宁背挺直。

十年了，马上再过一个月便十一年了。

终于，漫长的时光里，她终于想明白如何洗清身上的污点。

十一年，才能想明白一个道理。

她终于不用在深夜一遍遍苦想：为何自己会如此邪术？正道弟子啊！终于不用再像老鼠一样，活在阳光下，害怕暴露。

“好！”金长老开怀大笑，终于在他的魔鬼折磨下，终于有人能继承他的思想，他的衣钵。

程释道你是英雄，你的女儿也绝非狗熊。

“不行！”青展云声嘶竭力的说：“师兄从未怪你，你何苦怪自己呢？你知道废除修为贬出师门后，你会面对什么样的处境吗？小妹！”

“师兄，你不怪我乃是你的大度，并非我没错。”程宁回，然后继续说：“今日请金长老前来，也正为此事。”

“金门宗以阵法传家，请金长老为罪徒布置刑场。”

大殿之上是程宁深深的叩首。

“好！”金长老答应得非常积极。

这就是他想要达到的教育目的，你不能说他初心坏，你只能谴责他的教育手法过于激进极端。

但是，面对种族存亡这样的大事，就是要激进极端，付出一切，换一丝可能。

青展云转头怒目圆瞪看着金长老，“我无垢宗的地界何时成了长老的一言堂，我还未同意呢？”

“你随了你师父，心软。但徒侄儿，别怪师伯未曾提醒你。你没有你师父的恩威，你做宗主还是严厉一点为好，压得底下人不敢有乱心思。”金长老捋着他为数不多的几根胡子，笑得格外开心。

如今，将这姑娘教育出来了，让他去死，他也安心了。

至少留下了一个敢作敢当，激进改革的种子。

“我不同意。”青展云还是说。

“师兄为何不同意？”程宁问。

“这样太危险了，你不行。”青展云答。

“我可以的。师父曾夸我天资聪慧，从前我可以十年修成化神，以后我也可以。师兄说过若真有错，说出来，还能弥补。若是拖到年岁渐长，怕到时万劫不复。”

“我现在还年轻，重新修炼还来得及。师兄忘了自己的话？”程宁仰起头直视青展云。

“我是说过这样话，但我没叫你用这样的方式，我只是叫你以后不要犯了便是。”青展云坐在高位格外揪心。

他这个宗主当的真是……几个师弟师妹没一个听他的。

“就是要这样的方式。”

“对！”金长老当捧哏。

“釜底抽薪，绝地求生，痛彻心扉换一丝回还。”

“另外，”程宁还说：“请宗主将此事宣告天下，望诸位修士以我为鉴，不要寻歪门邪道。”

青展云闭上眼又睁开，睁开又闭上，真希望一切是他的幻觉。

他到底干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折磨。早知道他便不去问程宁什么秘术了。

他现在怀疑师父真死了，还是不想处理这些烂摊子，选择逃遁了。

他像爹一样操心，关键谁也没管住啊。

他现在好像理解了那个整天围在自己师妹身边，永远做饭做饭，还是做饭的萧啸。

任何一个人摊上他的小师妹都只能被支配。

“你执意如此？”青展云不死心的问。

犟驴，快说不是啊！

“是的。”程宁微微点头。

金长老说：“徒侄儿放心，你要的阵法，老朽这有现成的，我们明日便可开始。只是过程有一些痛苦，但老朽保证不会伤及根脉，徒侄儿日后修炼肯定无阻碍。”

青展云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的表情，不敢睁开眼，希望是他的幻觉。

“那我该多谢金长老。”青展云咬牙切齿的说。

“不用谢，徒侄儿。”金长老答。

程宁也跟着说：“多谢金长老。”只不过程宁是真心道谢。

“回去吧。”青展云让程宁走，“我和金长老间还有一些事情商议。”

“什么事？我也要听。”程宁乖乖跪着不肯动。

青展云微微一笑，才发现自己嘴角过于用力。他想和金长老来一场自由搏击，程宁也想看吗？程宁肯定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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