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平和的表面下暗潮涌动，在她看来，完全是一副风雨欲来山满楼之景。有什么事就要发生，早知如此就不着急出来，就窝在地下多一刻了

想起自己从枉死城出来这一路出来，是坑蒙拐骗尝了个遍，是见谁谁倒霉，运势不佳到喝口凉茶都要塞牙的程度。这会儿眼见面前又要来事，她第一反应就是要躲，一点儿也不想跟麻烦沾边

槐序心烦意不乱，“茶楼就好，就近”

“好嘞，走着！”

茶楼门前重重竹帘遮，门面十分雅致，内里又七层。朱漆楼阁间作飞桥连，梯间扶手口衔铜铃，大堂厅堂空悬满堂的茶品吃食牌子，有客走过便起一阵铃音，有吃食茶点被相中则响一阵木击音

颜槐序心中估算着位置，从茶楼方位刚好能看到那些个‘楼上君子’，一会若生什么事也方便目睹原委。

入门迎客桌上燃着龙涎香，四周俱为诗书字画，内里隐有琴音来揉搓一首鸥鹭忘机，风雅人文最是养心，只是青衣小二吆着‘官人万福’上来头一句话便是，“客满了，两位可愿拼桌楼上？”

“换一家吧”，一见满堂的人王艾想也不想就要走，毕竟来茶楼都是要登高而就的，一楼都满楼上怎会有空，“雅座怎么拼桌？你这小二可是胡诌”

茶楼小二也嘴硬，不肯放入了门的生意出去，“扯不扯不好说，我说有那定是有的”

“诶，怎么还不讲理了”，二人皆是不吃硬的，一见面就碰个叮啷响

正闹着，集市主道上忽有马独自前来，高马嘴叼有一口小旗，旗上写着‘退’。那是主路过货时放出的先行马，开道用的，走马过后，路上便空了，行人皆入两侧商户避让——行人让货，算是集市中不成文的规矩

槐序拉开二人，淘了把浆糊，“上楼看看吧，路上暂封也不好出去了”

小二嘴巴是硬气，可真找起位置却是用求的，一桌一桌地蹲下来求人加个座，当真是用卑微的强求来挣工钱

王艾无语，“…这钱是该多难挣”

楼上散桌客源照旧满满当当，那小二都敲遍了愣是没个响，只剩东南临街的大雅间。小二腆着面沮丧着脸进去，又乐着脸出来的，不知使了什么终极手段，还真撬来个座

槐序借门，雅阁内有两个男人，一个眼圈深陷在桌前趴趴写写腰扭似水蛇，另一个看着倒凛然些正对着屏风耍拳

“老大，这两人感觉不对啊，尤其那个眼眶黑沉的，一般贪财冤死的才长那样，那小二怕不是要黑了我们吧”所谓同欲相憎，王艾十分机敏地闻见了二人身上的铜臭味，使了个眼神，“走？要不再找找地方”

槐序紧了紧刀头，给了个眼色，‘当初怎么打得你，若有需要也照样打他们’

王艾吐了吐舌头，蒙混过关

“二位不必多礼”，眼眶深陷的男子一下坐直了抱拳见礼，他直了身子槐序才见桌上有个小本一把算盘，大概正算账，“在下沈帘重，这位闻舟，我二人片刻即走二位姑娘不妨入座，请”

边上叫闻舟的男子，回过头来，慢慢悠悠收了拳招也冲槐序点头。他脖颈正中处有一道竖直的伤，从下巴到锁骨，几乎要撕穿了颈，要不是那些增生的肉牢牢攀结一处脖子就快裂开了。

王艾下了一跳，看得一惊一乍的

几人互通姓名入座，桌上只一壶茶还是味道较散的香片，其余多的什么也没点，王艾本是想招呼槐序吃些好的，可现在加单也不是，不加单也不是，只好先尬着聊会，她脸上写满了‘看吧，光贪财这点可没说差’

沈帘重眼帘如重，一双眸子倒是精亮，只扫一眼好像就将对面二人的形给抠进眼睛里了，他用笑意遮掩动作，心里也不知打得什么算盘，“观察这位杨小姐，眉间英雄气，腰上又双刀，可见身手不凡是位人才。却偏偏一席斗篷遮掩身形，不漏声色，莫不是需买什么合身物件，才刚从瓦子方向来的吧？”

敏锐是一种优秀特质，可过于刻意的敏锐着实缺少距离感，令人不快。

颜槐序模棱两可，一口将天聊死，“公子好眼力，何必错付？”

空气里霎时带上了一丝凉意，楼下道上的开道马已走远了，一列的牛车滴滴答答有节奏的踏着石板地将茶香全踩散了

“这位沈公子”，小艾抱拳，她稍作停顿也有模有样地扫视对方，特意学着对方的动作全往回还

“公子虽身着素布却配色讲究，身无旁物却带佩扇荷俱全，又得随意出入此楼雅间想来必是贵客。再观公子这账册边角，算盘皆陈略有盐渍，出行又随身携得这位看来拳脚了得的闻公子。细细想来如此描述，倒是像极了咸淳盐庄的新掌柜，巧了那位掌柜刚好也姓沈吧？那依沈掌柜先前所问，恐怕是对瓦舍底下的生意感兴趣咯？”

说罢王艾邀功一般笑向槐序

沈帘重眨眨眼，同样选择将话聊死，“姑娘好眼力”

本只是闲来无事想放两路人进来磨嘴皮子，逗逗趣，可对面一个自带七分锐意，凉得很，一个精怪得很嘴上不饶人，有趣不来。偏还是二对一，让沈帘重不免有些败了阵的感觉，他自觉掉头拉闻舟加入战斗

“你可有什么想法？”

“不想动嘴，累”，从始至终闻舟都默默站在桌后方，定洋洋瞧着窗外，完全没有主动下场揽话，帮忙分散火力的意思

受到拒绝的沈帘重干笑两声，眼神回来看着王艾时竟露出一瞬的羡慕

大约是很嫌弃自家的木头了

踢踢踏踏，蹄子踩石头声音清脆，宛若微雨

楼下牛车列数变得多了，原本宽敞的主干道猛然拥挤。牛车样式也从一开始盛着的瓜果禽肉的敞棚，变成了封住顶的密闭货仓，货仓上皆标着商家名头。现道上经过的牛车上便印有‘咸淳’二字

颜槐序特意看了一眼沈帘重的反应，他立马惊觉，顶着黑眼圈挤出三分笑意，又要将场子圆回来，“今日英雄不问来路，哈哈相遇即是缘，不过既是有缘我便请二位姑娘看上一出好戏”

王艾奇，“今日这么早开堂呀？”

“姑娘说笑，沈某说的不是茶楼小曲”，沈帘重习惯性揉搓着手底下那长包浆的算盘，“请二位下看，今日会有一场武戏，且定要比楼里的精彩好多”

说罢他专心低头去拨弄算盘珠子，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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