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看尽长安花》
毬杖落在地上,韦陟策马过去,用自己的毬杖一勾,把韩渡的毬杖挑至半空中,韩渡在马上探手接住,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错身而过时相视一笑,虽为敌手,默契依旧。
皇帝顾不上和贵妃喁喁私语,坐直了身体,大声赞道:“好!好!看不出三郎有这等身手!
那千牛卫又是哪家儿郎?”
太子淡淡接口:“是韦鸣韦学士二子。”
皇帝诧异地笑道:“韦鸣文质彬彬,倒有这么个雄健的儿子!”
贵妃一时受了冷落,又见三皇子受嘉许,脸上微露不豫,皇帝见了不以为忤,反而捋须哈哈大笑,冯贵妃十几年来圣眷愈隆,与她这七情上面的“纯真”作派不无关系。这一点看似容易,实则要拿捏准分寸火候比登天还难,堪比替旁人挠痒痒。
栖凤阁上龙颜大悦,毬场上的令狐湛却是暴跳如雷,这一毬十拿九稳,竟还是叫韩渡给搅合了。他策马奔至韩渡跟前,拽住缰绳,嘴角扬起,眼神中却满是狠戾:“三殿下今日是打定主意,必不让我如愿了?”
韩渡端坐马上,淡淡一笑:“打毬自是各凭本事,莫非表兄想让我徇私让让你?”
令狐湛一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真是小看殿下了。”
韩渡挑了挑嘴角,毬杖在手上转了转,掉转马头去追毬。
令狐湛盯着韩渡的背影,咬了咬下嘴唇,便是太子和二皇子也不敢如此对他,韩渡凭什么!他把目光投向韦陟,莫如趁此机会折了韩渡的左膀右臂。
只是细细一打量,韦二郎一看便是娴**弓马,年岁比他长,身量也高,虽不算魁梧,但十分精悍,对上他自己未必有胜算,他身上又没有弹弓、**之类的物事,硬碰硬怕是不敌。
他又转向韩渡,少年的背影纤瘦单薄,仿佛只需轻轻一撞……
令狐湛素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一旦有了主意便要付诸行动,他一边假意抢毬,一边在韩渡附近盘桓,伺机而动,不一会儿便让他等到了良机。
韩渡队中一位郡王刚入了一毬,充当“毬平”的宦官刚把毬重新抛入场中,毬手蜂拥而上,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毬上,最容易浑水摸鱼。
令狐湛照着马腹用力一踢,朝着韩渡所在的
方向猛冲过去,堪堪擦身而过时,偷偷举起毬杖,向着他胁上捅去,谁知韩渡忽然往后一仰,却顺势抓住了他的毬杖。
令狐湛一出手便觉不对劲,但是电光石火之间哪里来得及反应,被韩渡抓住毬杖用力一拽,没等他回过神,已经从马上跌落下来。
而韩渡自己却没有摔下马,只见他一手牢牢抓住缰绳,一脚倒勾住马镫,整个人往后弯成了一弧新月。
蔺知柔在楼上看见这一幕,心跳停了一拍,太子情不自禁地站起身,皇帝正在逗弄四公主,眼角余光瞥见,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韩渡的黑马受了惊,快步向前奔去,马一颠,韩渡的手顺着缰绳又往下滑了点,头几乎触地。
就在这时,韦陟策马狂奔过来,伸手一捞,抓住韩渡的胳膊往上一提,韩渡同时往腰部使劲,在千钧一发之际重新坐回马上,勒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蔺知柔心里一松,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双腿绵软,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她大约猜到韩渡方才是有备而来,然而亲眼看见那一幕,仍不免心惊胆战。
韩渡脱险,她这才有暇去看令狐湛,只见他倒在地上,虽然还在动弹,但显是伤得不轻。
长公主的独子与从五品官的庶子不可同日而语,毬手们迅速散开,场边的医官和内侍一拥而上。
出了这样的事,毬会是肯定不能继续了。皇帝也不能置身事外,连忙遣了身边最得脸的内监去探问伤势,安抚长公主。
所有人都忙成一团,就在这时,蔺知柔看到一个身着胡服的女子自场外宝帐中急步而出,正是兰陵长公主。
长公主奔到令狐湛身边,蹲下身,捋了捋儿子的额发,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她目光中充满慈爱与怜惜。
接着,蔺知柔看见她站起身,走到一名带刀的侍卫跟前同他说了两句话,侍卫便解下腰间陌刀双手呈给她。
长公主接过刀,走到凝霜白跟前,示意马夫将马放倒。
几名马夫用绳索绑住马腿,流霜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发出呜呜咽咽的哀鸣,一双大眼中隐隐现出泪光。
长公主拔出刀,将刀鞘扔在地上,拽住络头,毫不犹豫地割开了马颈,热血喷溅,白马痛苦地扭动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它的眼睛慢慢失去神采身体随之停止了挣动众人鸦雀无声只有其它马匹物伤其类发出声声嘶鸣。
长公主若无其事地在洁白油亮的马背上擦了擦刀刃递还给方才那名侍卫这才跟着儿子的担架离开了毬场。
令狐湛被人抬入清思殿的后殿中整个尚药局今日当直的医官几乎全来了平日只替皇帝诊治的林奉御亲自为他医治皇帝身边的内官孙敞也急忙赶来询问伤势。
然而这些并不能减轻一分疼痛令狐湛汗流浃背身体因为剧烈的痛苦而轻轻抽动泪水淌个不停他从小到大何尝受过这般苦楚。
“阿娘……阿娘
他心里有很多怨恨他怀疑自己是着了韩渡的道可他痛得神思恍惚之际仍有一线清明尚存知道有的话不合在此处讲只能生生地憋回肚子里这实在比疼痛更要他的命。
兰陵长公主面沉似水她的一双眼睛很大形似母鹿平日善睐多情此刻却晦暗不明像是有一场风暴正在其中酝酿。
孙敞温言款语地安慰道:“长公主莫焦急小郎君吉人天相定能化险为夷。”
长公主平日对他还算客气毕竟他在皇帝跟前颇为得脸可眼下独子受了重伤她便没什么心思应付这头发斑白的老阉竖了。
她只是冷冷道:“我只有这一个孩儿。”后头的话不必说明白——若是令狐湛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她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孙敞数年前已授银青光禄大夫兼任右监门卫将军平日里任谁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孙将军即便是太子和诸王也对他十分礼敬他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受过如此冷眼心里不由自主划过一丝不快。
不过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他算是看着这位长公主长大深谙她的性子比起自己受的这点闲气更令他不寒而栗的却是她方才杀马时凶神恶煞的模样。
事发时孙敞在皇帝身边侍候听见骚动往毬场望过去时令狐湛已经坠**下三皇子也是险些摔下马中间发生了什么他虽没看见但也能猜个大概左不过是这顽劣小儿弄鬼使坏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落得一身狼狈。
长公主必定也是心知肚明但人心天生就是偏的令狐湛只是受些外伤便罢了若是有个好歹以她的性子必定要迁怒于三皇子。
孙敞当年受过先皇后大恩他算不上忠厚老实却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虽然看起来在东宫和贵妃之间不偏不倚其实心是向着太子和三皇子这边的。
他是真心实意地盼着令狐湛能化险为夷如此一来这便是小儿间的玩闹长公主纵然睚眦必报却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她不会让这些小龃龉左右自己的立场就像她也不会因为儿子和二皇子走得近、交情好就站在冯贵妃一边。
她首先是个冷静自持的政客其次才是女人和母亲——前提是令狐湛不死不残。
因此孙敞脸上的关切和焦急如假包换他向尚药局的林奉御道:“不知令狐小公子的伤势如何?”
林奉御在尚药局供职二十多年说话向来审慎且惯常将症状说得重一些如此一来治好了是妙手回春治不好却是回天乏术。
他正要依照惯例往重了说抬眼忽见孙敞眼中神色顿时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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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章节)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对长公主和孙敞拱拱手道:“凡手脚骨皆有两胫一胫断尚可治好在令狐小公子吉人天相手脚皆只断了一胫。待老夫与他拔伸捺正敷贴伤药以杉木皮夹缚好生将养数月应无大碍只是医治时难免要受些苦楚。”
闻听此言兰陵长公主紧拧的眉头略松不过还是问道:“可否恢复如初?奔驰、骑马会否有碍?”
医官觑了孙敞一眼只得道:“只要好生调养、用药时常推拿应当不会落下病根。”
孙敞长吁了一口气:“如此甚好老仆也好去回禀陛下。”
医官又道:“虽说并无大碍毕竟伤筋动骨这几日最好在此处静养免得搬动时错位。”
孙敞遂对长公主道:“若是殿下不介意便让小公子留在清思殿静养罢?”
兰陵长公主本来是想尽快带儿子回府但是林奉御既如此说她也只好一同留下来。
虽然医官将伤势往轻了说但令狐湛这一摔伤得着实不轻骨头折断且错了位只差一点便要穿破皮肉拔伸捺正时疼得他昏厥了两次差点去了半条命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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