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我军功不当人,我成武神你悔疯?》
王正北的胸膛剧烈起伏,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看向李东。
这位天子近臣,绣衣卫的笑面虎,此刻脸上那万年不变的笑容已经淡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但王正北看见了,李东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此刻眼底是一样的震撼。
一个死囚,在诏狱之内,指控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阴谋。
这太荒唐了。
但周通的每一个字,都精准扎在北境防务最脆弱的神经上。
“给他松绑。”
王正北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搬沙盘来!”
命令一下,几个绣衣卫校尉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领命而去。
他们看周通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犯官为了活命,胡编乱造的垂死挣扎。
很快,一架巨大的沙盘被四个校尉吭哧吭哧地抬了进来,重重顿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沙盘上,狼胥山脉的沟壑、河流、隘口,纤毫毕现。
“咔哒”一声,镣铐解开。
周通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腕,骨节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那架沙盘。
就在他俯身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腰背挺直,如同一杆标枪。
眼神锐利,仿佛巡视疆域的雄鹰,那股阶下囚的颓丧与压抑荡然无存,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力。
他不再是周通,他是飞虎营指挥使,是一线天的定海神针。
“大帅,请看。”
他随手拿起一枚代表锐士营的蓝色小旗,插在“一线天”主隘口的位置。
“我锐士营兵力三千,看似尽数屯于主隘口。但实则,我设下三明三暗,六个哨点,互为犄角。”他手指飞快地在沙盘上移动,插下代表哨点的小旗,“明哨负责预警,暗哨则负责反向渗透,袭扰敌军斥候。”
“我的兵,从不轻易出击。敌若小股来犯,明哨示警,暗哨袭其后路,主营按兵不动,让他们有来无回。敌若大军压境,六哨合一,层层阻击,为后方争取至少三个时辰!”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每一个布防的细节都解释得滴水不漏。
周围看戏的校尉们,脸上的嘲讽渐渐凝固。
他们虽非边军,但也粗通军略,周通这套看似简单的布置,实则暗藏杀机,如同一个精密的捕兽夹,只等猎物踏入。
王正北一言不发,但他的视线,像被胶水黏在了沙盘上,周通所言,与他军务文书中的记录分毫不差,甚至……更为透彻。
周通说完,伸手,将代表锐士营的旗帜尽数拔起。
“哗啦”一声,蓝色小旗被他随手丢在沙盘之外。
他拿起代表奔狼营的红色旗帜。
“若我被撤换,接替防务的,必是赵坎的奔狼营。”
他将一枚硕大的红色主旗,重重插在“一线天”隘口正中,“赵坎此人,末将与他共事三年,知之甚深。他会将大纛立于阵前,恨不得让所有胡人都看见他的威风。”
李东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对赵坎的评语,与绣衣卫的密探报告,几乎一字不差:好大喜功。
“胡人统帅‘血狼’,狡诈如狐。他绝不会强攻。”
周通拿起三枚代表胡人骑兵的黑色小旗,手指在沙盘边缘游走,“他会派出三支精锐,每支不过三百人,分别从东面山谷,北面冰河,以及南侧的密林,三个方向,同时袭扰。”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三道诡异的弧线。
“这三处,防御薄弱,且都是奔狼营斥候的巡逻盲区。赵坎一见敌踪,必会以为是立功良机!”
周通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他拿起代表奔狼营的几枚副旗,猛地分兵而出,追着那三支黑色小旗而去。
“他会这么想,区区几百人的小股部队,吃掉他们,就是大功一件!”
随着红色旗帜的移动,沙盘上的局势瞬间变化。
原本固若金汤的“一线天”主隘口,此刻兵力被抽调一空,只剩下一面孤零零的红色主旗,在空旷的沙盘上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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