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骑士》
马蹄踏在通往圣城宫门的最后一段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护送她的两名护卫勒住缰绳,对她行了一个简洁的礼,便调转马头,消失在扬起的细微尘土中。
耶路撒冷高大巍峨的宫门就在眼前,阳光有些刺眼,黎有蓉抬手微微遮挡,视线在宫门巨大的轮廓下游移。
然后,她的目光凝固了。
就在宫门的阴影边缘,伫立着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鲍德温四世独自站在那里,他显然已等候多时,阳光落在他身上,一半明亮,一半沉在门廊的阴影里。
黎有蓉翻身下马,动作有些僵硬,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所有的期盼、想念、委屈、担忧、在萨拉丁营中的步步为营、归途的忐忑……积压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她死死咬住下唇,舌尖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才将那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狠狠压了回去。
他也看到了她。
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又极力舒展开,在她身影出现的瞬间,他的湖蓝色眼睛中就只有她了,再无他人。
他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描绘着她沾着风尘的头发,略显憔悴却依旧清亮的眉眼,以及疲惫中依然挺直的脊背。心底深处涌起了几乎超越他所能承受极限的复杂情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深切的担忧,也有混杂着不敢深究的某种巨大渴望,都被他强行压在眼底深处,只化作了近乎贪婪的凝视和渴望。
黎有蓉终于走到了他面前,近得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与旧羊皮纸混合的气息,还有挥之不去的属于疾病的难以名状的微凉。
没有拥抱,没有多余的问候,甚至连触碰都没有。但这一刻,阳光、宫门、风尘、病痛,所有一切都仿佛褪去。
重逢的静默并未持续太久,宫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阳光。
即便回到宫廷,气氛并不轻松。
鲍德温四世坐在王座上,面具遮掩了他的表情,他示意她讲述在萨拉丁阵营的见闻。
黎有蓉定了定神,开始讲述起来。
“萨拉丁集结了来自埃及、叙利亚以及幼发拉底河以东部落的兵力……马穆鲁克骑兵数量庞大,纪律严明,装备精良……他尤其注重攻城器械的打造,数量惊人,工艺也比我们之前的认知更为先进。”
“更重要的是,”她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萨拉丁近期与北方的赞吉王朝残余势力达成了某种和解,甚至有情报显示他们可能结成了暂时的同盟……他正在整合力量,目标非常明确,他想消除所有阻碍他统一的力量。”
她没有明说耶路撒冷,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厅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和低沉的议论,这个消息意味着萨拉丁的势力范围和控制力正在急剧扩张,压力倍增,短暂的议和不能完全换来耶路撒冷的稳定。
泰比利亚斯皱着眉头追问细节,黎有蓉据实回答,只不过,她略去了所有涉及她和萨拉丁私人接触的内容。
她能感觉到有一些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疑虑,甚至是不加掩饰的轻鄙,一个年轻女人在敌方领袖营中待了这么久,毫发无损地回来,这本身就足以让人产生某些不好的联想。
那些目光如同芒刺,扎在她的背上。黎有蓉没有解释,只是目光坦然地回视着提问者,神情相当淡漠。
鲍德温四世低沉的声音响起,问了一个与军情无关的问题:“萨拉丁,他可曾慢待于你?你可曾受伤?”
他的声音很平静,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没有,陛下,”她回答得斩钉截铁,“苏丹以合乎他身份的方式待客。我未曾受伤。”
“合乎身份”和“未曾受伤”这两句,她说得格外清晰有力,她既是回答他,也是回应那些那些不好的猜疑。
就这样,议事在沉重而紧绷的氛围中结束,黎有蓉随着人流走出议事厅。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慢慢回头,目光越过最后几位尚未离去的贵族领主的肩膀,投向王座的方向。
鲍德温四世依旧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他慢慢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猝然交汇,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几秒,随即,便不着痕迹地移开,重新恢复了沉思的姿态。
……
深夜,万籁俱寂。
黎有蓉无法入眠,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国王的寝宫。
门口的守卫提前得到了王的示意,没有阻拦,默默地替她拉开了厚重的门。
鲍德温四世没有睡,他斜倚在铺着柔软毛毯的卧榻上,身上盖着薄被,脸上带着银质面具,睡袍遮挡了全部皮肤。
一盏小小的银质油灯放在远处的矮几上,勉强照亮床头一小片区域。
她走到卧榻边,在一张铺着软垫的矮凳上坐下,离他不远不近。
鲍德温四世缓缓说道:“宫中有些声音,不必理会,磐石不会为风沙所蚀。”
黎有蓉轻轻回复:“风沙迷眼,有时也会遮蔽归途。”
他微微侧过头,面具下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捕捉到她的视线,他的声音极轻,带着温柔的沙哑。“风沙中的朝圣者若不忘启明星的方位,守誓骑士终会寻到她的足迹。”
话音落下,黎有蓉微微睁大了眼,脑中仿佛有万千星辰轰然炸裂,又瞬间归于一片空白。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迎上他的目光,感觉一股灼热猛地从心脏窜向四肢百骸,最终凝聚在脸颊,烫得惊人。
守誓骑士是忠诚与守护的象征,忠诚……守护……对她吗?
长久以来那被深沉的克制而筑起的高墙,在这一刻,被他以如此隐晦的方式,亲手撕开了一道口子。
黎有蓉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及他比常人更为浅弱的呼吸声。他放在薄被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又强迫自己松开,这细微的动作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我……”她的声音带着些哽咽:“我在萨拉丁的营地里,在那些不知道还能否回来的日子里……支撑我的,是这里。”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是想着你。想着你处理国务的样子,想着你……每一个眼神。”
她直白的诉说着自己的内心,银面具下的目光因而变得复杂难辨,有审视,也有猝然被触及内心的微澜,但瞬间又被强压下去。——作为国王,他似乎早已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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