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揽春欢》
裴桑枝手指微抬掀起半幅车窗帘。
长街之上人声鼎沸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混着孩童嬉笑传来。
裴桑枝看了良久朱唇轻启:“我想做人。”
“要做那人上之人。”
“而不只是一个任人摆弄、任人欺辱的物件儿。”
车帘倏地垂下。
“如今父亲声色俱厉地质问我那你在养颜膏里下毒时可曾想过你是我血脉相连的生身父亲?”
“我倒要问问父亲您究竟还想怎样呢!”
“父亲既想借我的价值攀附权贵光耀永宁侯府的门楣却又指望我对你俯首帖耳任你摆布。”
“这般既要里子又要面子父亲的胃口倒是不小。”
“可惜贪心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永宁侯:“是你迕逆在先。”
“偌大的上京城高门贵女如云可有一人如你一般迕逆不孝将你的生身父亲当作犬豸来训!”
“桑枝……”
说到此永宁侯长叹一声语气渐趋缓和:“为父虽存掌控之心却始终顾念骨肉亲情从未动过取你性命之念。”
“除那罐掺毒的养颜膏外为父自问待你不薄。自你认祖归宗以来
“如今这般相争不过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日后你需要娘家扶持为父亦需你的夫君相助。”
“不如就此言和?”
“为父不再计较你过往在侯府掀起的血雨腥风你也不要再怨怪为父的一时糊涂。”
“可好?”
裴桑枝的眼神不闪不避直视着永宁侯。
她看的分明。
永宁侯这番言辞三分做戏七分却是形势所迫下的无奈妥协恰如困兽退守巢穴时的隐忍。
倘若寻得机会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反咬她一口。
“既然父亲要握手言和你我父女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不知父亲能否坦诚相告那些有问题的账目究竟从何而来又流向何处?毕竟我总要先看到父亲的诚意才是。”
“不然我怎么敢轻信一个曾狠心对我下毒的人呢?”
永宁侯眼睫微颤在裴桑枝目光注视下节节败退喉结滚动半晌才含糊其辞道:“桑枝.…那不过是为父早年替人经手的买卖皆是正经营生。”
裴桑枝嗤笑:“看不出来父亲还有经商之才。”
“不愿说便罢了。”
“强求问出来的结果
未必是真相。”
“不过女儿还是要奉劝父亲一句您经手的那些买卖最好都是正经营生。若不然女儿清理起门户来可不会顾及什么父女情分。”
永宁侯心头一颤声音不自觉地发紧:“你当真愿意放下仇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裴桑枝眸光微敛语气轻缓却字字清晰“父亲依我与母亲的约定如今该是设法将我记在先夫人萧氏名下的时候了。”
指尖轻叩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至于如何恢复萧氏清誉就要劳烦父亲多费心了。”
“年前我要看到结果。”
“否则就请父亲送母亲下去与二哥、三哥团聚吧”
“届时我自会为父亲重聘一位门第显赫的续弦夫人。”
“言而无信都该死。”
庄氏心中雪亮裴桑枝这番话明里是在点破眼前这桩事暗里却是在敲打她莫要忘了亲手处置了裴春草。
她是疼春草。
但在她自己和春草之间她终归还是会选择保全自己。
她按照裴桑枝的吩咐行事后裴桑枝真的会替她遮掩让她继续风风光光的活着吗?
庄氏心里没底。
然而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明白那些陈年旧事必须永远尘封知晓内情之人定要除得一个不留。
只要她一日还是桑枝的生身母亲桑枝就一日有所顾忌。
……
永宁侯府。
永宁侯方下马车便有心腹疾步上前躬身禀道:“侯爷、夫人江夏黄氏的大姑娘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她来做甚?”永宁侯满腹疑惑。
细细算算脚程退婚的书信应当早已送至江夏黄氏手中两家姻缘自此便该一刀两断。更何况坊间早有传闻说那黄家大姑娘是个清修之人整日里不是诵经念佛便是打坐参禅这般超然物外的人物想来也不会为这退婚之事纠缠不休才是。
心腹面露难色支吾半晌才低声道:“黄大姑娘说”
“她说此番进京一是为贺二公子与六姑娘两情相悦特来送上贺礼;二是要当面谢过二公子当年高义还她自由身不娶她之恩。”
“谁知.谁知刚到京城就听闻二公子.二公子竟已暴毙而亡”
永宁侯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身形踉跄间险些栽倒
谁来告诉他永宁侯府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
黄大姑娘又为何会知晓内情!
裴桑枝眸光微动,若有所思。
这般雷厉风行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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