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意清醒的瞬间便想要立即躲闪，离开自己初始所在的位置。

她怕落得像上次那种瞬死结局，便想以此来规避，然而她下一刻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根本动弹不得！

福意现在只能做到睁开双眼这种无用的动作。

明明上一次进来时，她的身体并没有这种限制……

蓦然间，福意在看清眼前的情景后双眼不由得瞪大，瞳孔颤抖。

除她之外，周身无数头顶【肉馅】标签的人一一闪现，愈来愈多，密密麻麻。

他们像是一尊尊不会动的石像雕塑屹立在圆月当空的土地上，紧紧将她包裹其中。

福意混杂在【肉馅】当中，也成为了一尊雕塑，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另一种她颇为熟悉的标签——【观察者】。

无数【观察者】堆积在一起与【肉馅】形成分层，像是要将【肉馅】驱赶在一起围成一个圈。

他们一样不曾有任何动作，但比起像福意一般成为雕塑，倒更像是在神像下祈祷的信徒。

在观察者的后面似乎还有更为隐秘的存在，福意看不清，也无法看清。

因为，她已经是一个【肉馅】了。

福意头皮发麻，强行忍下心中的惊悚感争分夺秒的想要看清周围的一切。她必须抓住一切获取信息的机会，这是她能成功否存活的关键。

然而不知何时，福意突然感受到身体内传来一股不知名的燥意，燥意很快便转化为火热，掠过福意身体的每一处，尽情燃烧。

仿佛是可以融化世间一切的存在。

福意眼球充血，体内的热意不知从何而来，她仿佛被推进了蒸笼。

温度越升越高，福意像是一条被蒸熟的鱼，就在福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濒临融化的极点时，她好似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滴答——”

如同一滴水墨融入了墨池，在福意脑中荡开，水墨替福意驱散了灼热，将一切褶皱般的不适一一抚平，如同一阵清凉的微风拂过她温暖的身体。

转瞬之间，载满【肉馅】与【观察者】的怪异世界便被无情撕裂，而在一切都消散之前，福意最先看到的是无数标签为【肉馅】的人在顷刻之间如蜡烛般迅速融化成一坨肉泥归融于他们脚下的土地。

——

黑暗之中，秒针滴答旋转，安静一如既往。

福意睁开双眼，从病床上坐起身，一手摸在床侧处打开房间的灯开关。

骤然亮起的光线令福意完美适应黑暗环境的眼睛收到了一定的伤害，福意闭着眸缓了一会，看向墙侧挂着的时钟。

12:01。

忽然之间福意察觉到，这次进入那里所用到的时间要比上次更加短暂，进入【？？】后的位置也有变化。

上一次时，福意只见到了三个人，其中一名为【观察者】，另外两名福意没有看清，但可以确定的是，周围有类似于工厂类型的建筑物。

而这一次，福意进入后直接来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处，见到的人是更上一次的数倍，福意与成千上万名的【肉馅】被圈入其中，无数观察者将他们“包裹”住，好似羊圈中的栅栏。

他们神色肃穆，像是在祈祷神明降予……赐福？

福意收回思绪，翻查手中的笔记，忽然之间，她似有所感，目光落到了铃晓送她的钢笔上。

笔身光滑墨黑，如同一条流光溢彩的墨鳞小蛇，锋利而坚固。

福意将其拿在手里，再次拔开了笔帽。

但这次的笔尖却霎时涌出了一团墨，墨水滴落在福意空白的笔记本页上，形成两三团毛刺状的墨点。

墨点很快被纸张吸附，留下黑色毛刺般的印记，福意在一旁尝试着写了两个字，令人惊奇的是，这次书写十分顺畅，也没有出现漏墨的迹象。

福意微微思索，将盘旋在脑中的思路一一整理下来。

整理完后，福意打开系统面板，这次留给福意的时间颇多，而且这次进入副本后看到的信息也很不错。

福意有种预感，这次她必定能够达成“海龟汤”情节还原的百分之三十，逃离副本。

福意无法确保自己能够撑过第三次午夜，这一次进入那里后所超出她预料的情况实在太多，她必须在下一次午夜到来之前逃离副本。

否则，她想结果不会是她愿意看到的。

福意直接打开【情节还原】，将整理好的故事情节编辑了上去。

不过瞬息，海龟汤面板上便涌现了情节还原的程度，29.8%。

福意调整顺序后又试了几次，终于在某次后后面板弹出了通关通知。

【恭喜宿主在该副本中达成情节还原35％，现在即可脱离该副本，请问是否选择脱离？】

【是，否。】

福意看到提示后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幸好海龟汤对于提交次数没有什么限制，这极大的提高了她的容错率。

福意目光定在“是”上，就在直接想选择时，她忽然瞥向了还剩下三次的提问次数。

在这次进入午夜之前福意又用掉了一次，所以还剩下三次，如果就这么走了，留下三次提问机会岂不是太可惜了。

福意还真没想过她短时间内会有机会进入第二个副本，那对她来说太过倒霉，而福意一向是比较幸运的。

她没有过多犹豫，直接选择了否。

福意倚靠着墙，缓缓思索，该问些什么好呢？

怎么问，才能最有效收集信息？

福意在笔记本里列出三个最想要了解的方向。

一、副本。

二、仅以标签的行式，在铃晓头上看到过一次的特事局调查员。

三、人类可以觉醒的、对抗异常的力量。

系统只能给出是或不是两种回答，福意要好好斟酌一下。

没过太久，福意想出了这三个问题的提问方式。

她凝神，慢慢在面板上编辑好第一个问题，确认无误后提交了上去。

【若我逃离后，我所处的这个副本是否会在三个月内对我再次出手。】

“海龟汤”回应的很快，血红色的字迹缓缓成型。

【否。】

福意表情意味深长，这个答案很有意思。

无论它回答“是”或“否”，回答本身就非常值得引人深思。

这让福意有了许多猜想。

在她所玩过的现实中的海龟汤本身是有“是或不是”这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答案的，但福意并不确定这个海龟汤系统里是否有，毕竟迄今为止她才问了三个问题，一个问题都没有触发过这个答案。

全都是非常肯定的回答。

而肯定回答就代表了此问题的答案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但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会是既定的事实呢？

除非，它能够预知。

但预知并不能完全锁定未来的变化。

未知，总是存在变数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令“海龟汤”给予了她如此肯定的回答？

福意很好奇，也很期待。

她现在能体会到玩海龟汤的快乐了，毕竟在大二兼职时的福意完全无法共鸣对于海龟汤趋之若鹜的那些存在。

福意收回思绪，转而问起下一个问题。

【特事局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是否利大于弊？】

【是也不是。】

新的回答方式，福意意外的挑了下眉。

这便反向印证了福意刚才关于副本延伸出来的推测是正确的。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福意并不意外，或者说是不在意。

任何事物都存在着两面性，从来不会有绝对的利益，福意坦然接受。

若是“海龟汤”回答“是”，那福意真的要怀疑这个系统有鬼了。

下一个问题。

【你是我觉醒出来对抗异常的力量吗？】

其实这个问题福意觉得自己问的很怪，哪有人对着自己的力量问你是不是我觉醒出来的？

就像是一个母亲问自己的孩子，你是不是我亲生的一样。

当妈的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生孩子吗？

但福意还真不清楚，这系统像是自己跑到她手机里来的，她好像并没有特别想要一个“海龟汤”之类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没有觉醒过，所以并不知道这其实也是一种觉醒方式？

总之福意必须问问才安心，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种力量的标准名称是什么，自己随便编一个又怕问歪问题，所以最后也只能以这种绕口的方式来提问。

答案很快显现。

【是也不是。】

福意：？？

这是什么意思？福意摸不着头脑。

是什么？不是什么？

是她自己觉醒的，但不是让她用来对抗异常的？

不是她自己觉醒的？但是让她来对抗异常的？

这玩意还能送的吗？

还是说，并不完全是用来对抗异常的，还有别的用途？

福意想来想去，还是认为最后一种可能最为合理。

其他可能性怎么想都很可怕吧，福意不相信自己会倒霉到那种地步，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较为安心的理解方式说服了自己。

福意不再纠结，三两下就先把情节还原提交了。

【恭喜宿主在该副本中达成情节还原35％，现在即可脱离该副本，请问是否选择脱离？】

【是。】

做出选择的一瞬间，福意脑中传来剧烈的疼痛，好似有人用生锈的钝斧将她的头劈成两半，要从中带走些什么。

福意硬抗下身体被撕裂般的疼痛，当抽取的痛感传入福意脑中时，她呼吸顿了顿，似有一些喘不上气。

福意面色惨白，虚汗早已渗透淡薄的病衣，意识渐渐模糊，临昏迷之际，她好像看到了铃晓，还有位她从未见过的女生一齐向她这处冲过来。

福意：……？

下一秒，福意彻底昏了过去。

——

铃晓与西茗沚赶到时，福意已然在病床上昏倒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铃晓来到福意病床前。

她一手将福意因侧头而垂到面中的几许发丝拨开，随后指尖轻点她额面，一缕蓝光闪过，铃晓收回手。

铃晓回头，对上西茗沚询问的眼神。

“没什么问题。”铃晓缓道。

铃晓虽然嘴上说着，心里却一点也没落到实处。

她动作迟缓地给福意整理着被褥，眼神落在虚处，不知何时已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西茗沚见状也来帮忙。

渐渐的，铃晓停下手中的动作，再次将指尖贴在了福意的面额上。

片刻后，铃晓收回手，迎着对面同伴探究的神色道：“她体内没有任何超凡能量的波动。”

“嗯。”

“嗯？”

这话说的太罕见，西茗沚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是普通人？你不说她觉醒超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吗？”西茗沚稀奇道。

“我上一次来看她时，不必近身接触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浓郁的超凡气息。”

而这次一点气息也无。

就像是本该活跃跳动的分子却突然沉寂了一般。

“你感受的到吗？”铃晓有些怀疑自我。

“我又不是精神系的，感受不到也理所当然吧。”西茗沚摊了下手，将烂摊子甩给铃晓。

“而且，她这晕的也挺奇怪的，不早不晚，偏偏当着我们的面痛苦晕倒，你不说我还以为她突发恶疾了呢。”

西茗沚说完见铃晓一脸凝重，又忍不住暗骂了两句自个儿这破嘴，她又向铃晓劝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她人就躺在这呢，你明早将她薅起来问清楚就是了。”

“放宽心。”西茗沚走到铃晓身旁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催她先回去休息，今晚她来守着福意。

铃晓神色疲惫，这几天她确实累坏了，几乎三天两夜不曾合眼，原本毫无突破的副本突然抓到了一点线索，实在不易……

铃晓心事重重，最后只来得及看了眼安稳躺在病床上的福意，便被西茗沚推出了房门。

“安心休息，一切交给我。”西茗沚冲她笑笑。

“吱呀——”房门关闭，西茗沚徐徐迈步，来到福意身旁。

望着福意熟睡的灰白面庞，她脑中不自觉回想刚急忙赶到便见她当场昏迷的情景，那痛苦的模样不似作假。

她们突发行动，福意不会提前知晓，所以在看到她们到来时，福意眼神中不经意流露的惊讶与困惑是恰到好处的合理，这倒是打消了几分西茗沚对福意的怀疑。

铃晓的感知从未出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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