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君心》
这一年的上巳宴与前世不同。刘玠被选为太子妃时,名门望族对这位东宫女主人大肆逢迎,上巳宴几乎成了刘府的家宴。
今次,刘玠却落选了,举办上巳宴的人也变成了二公主萧妍。她是后宫中季夫人的掌上明珠,季家虽不是什么簪缨世家,但凭着才学也颇有威望,代代出博士。萧妍以此为傲,在皇子公主中甚得萧知远欢心。
一大早,刘玠便整装出发。旌旗如盖,车队风尘仆仆,卷起漫天飞雪。金鞍紫佩,如滔滔不绝的潏河水一眼望不到头。春风满街,不时从马车里传来巧笑莺声,牵动路人驻足。浩浩荡荡的赴宴贵女,着实让长安城的初春焕发生机,衬得王都内外风景无限。
刘家的马车甫一驾到,立马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私议窃起,不必说,自然是在谈论东宫选妃的旧事。刘玠旁若无人地坐下。嫁娶之事又何如?就算没有入选,她依旧是大司徒的独女,无人敢当面讥笑。
临近开宴,一身朱砂裾裙的丰腴美人被众星捧月地簇拥出来,钿车宝马,金装玉裹,富贵不可与在场之人相提并论。
“拜见妍华公主、澄华公主。”
这便是二公主萧妍,妍华公主。
妍华笑脸不断,让众人起身。刘玠一眼便看到她身后的澄华。自那日对弈输了棋,萧知远得知澄华的所作所为,罚她静思己过,算起来有一月有余。可当日那些承诺,竟无一一兑现。萧知远仅仅让她写了罪己书张贴在长安大街示众,就将此事带过。
刘玠断不会释怀,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真到涉及自己的私欲,天家就总是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百姓却严刑峻法,厚此薄彼,实在可恶,有朝一日,她必会再次让澄华付出代价。
澄华见到刘玠,丝毫不心虚,反倒是有些耀武扬威的姿态,生怕她没有看见自己。妍华以眼神示意澄华收敛其心,对刘玠礼貌颔首。澄华自小与妍华交好,很听她的话,不得已偃旗息鼓坐下。
气候尚未到清明,料峭春寒泛起微冷的水光,还有些难耐。侍女将一盏鎏金温酒樽抬上来,为诸位到场的女公子与夫人添酒开宴。众人有说有笑,赏春把酒共饮,唯刘玠这边冷冷清清。她瞄向另一个僻静的角落,大公主萧宁兀自喝着闷酒,与周围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宁华公主与妍华公主一样,自出嫁后就住在宫外的公主府中,前世也与刘玠不常照面。不过妍华公主尚有季夫人撑腰,和宫里往来众多。不像宁华因家族变故,早早地就失势了。宁华的生母正是全氏之乱的主谋全夫人,彼时宁华年幼逃过一劫,天之骄女一朝沦为罪臣之后,不免让人唏嘘。她的驸马是太仆姜诞之子,因与宁华成婚,姜家也收到些许牵连,虽然萧知远并未罢免姜诞,夫妻间也算和睦,但门庭冷落成定局,公主之名不过空有其表罢了。
女眷们都深谙其中缘由,明白妍华与宁华同为公主,但不可相提并论,于是全都主动聚在妍华一处,不曾与宁华搭讪。
宴毕便是祓禊。赴宴的都是有教养有身份的贵族子弟,不像百姓那般下河沐浴,而是以净瓶盛了河水,洒在身上些许,算是为家族祈福,祛除邪祟。又三五成群,携伴采下水滨野芳,插盆欣赏。上巳宴井井有条地进行,妍华面子上也有光。
按照礼数,主人家总要准备些花样供客人取乐。妍华对众人说道:“难得与夫人、女公子们聚在此处,特地为大家准备了香囊,效仿古人的雅趣。各位不妨捡自己喜欢的,至于这香囊里装的是什么,也让大家伙猜猜。这应该难不倒诸位夫人和女公子的。”
“谨遵公主殿下之令。”
妍华令侍女挨个儿呈上香囊,众人挑选。拿到香囊的,先看了里面装的香草,再出题给众人猜,倒有些射覆的意思,十分新鲜有趣。女公子们都跃跃欲试,不妨在此刻大显身手一番,传扬出去,亦可为自己添些美名。
这些香囊颜色不一,有拿到丁香的,紫苏叶的,都纷纷吟赋作诗,席间猜出者,妍华均送去赏赐。
“女公子。”
侍女走到刘玠面前,将琳琅满目的香囊递上。刘玠刚要伸手去取,看那侍女紧紧盯着她,神色有异。当她将手挪到最左边的绛色香囊时,那侍女便松了口气,可等她滑到那个烟青色的上面,又顿时蹙起眉。
刘玠暗想,这果然与前世相一致。妍华上回虽不是上巳宴的主角,为了抢风头,也有心准备了这出香囊射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香囊,是冲着宁华和她而来。
来得好!她“蹭”得站起来,大发雷霆将侍女手中的香囊全都打翻。
周围人都吓了一跳。刘玠以眼色示意连翘,连翘立马责问:“好大的胆子,不知道我家女公子一闻到花椒便起疹子吗?居然敢害她!”
“女公子,这里面没有花椒啊……”
刘玠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
侍女不敢说话,刘玠声名在外,她惧怕不已,只好向妍华求救。妍华对刘玠客气道:“这里头的不是花椒,是山椒。椒树的气味相似,女公子会弄错也是正常。是我疏忽了,理应给女公子赔个不是。”
妍华身为公主对刘玠这样客气,她必得给几分好颜色,渐渐消下怒气,重新坐下。拿了了那个绛色香囊,不再为难侍女。
妍华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刘玠。因这宴会是自己做东,刘玠公然找茬,丝毫未顾及她的面子,妍华早就怫然不悦。可她与莽撞的澄华不同,在世家倾轧下长大,喜怒不形于色,隐忍而又识得分寸。这样的人,在前世,刘玠是不敢招惹的。
而且,今日明里是曲水流觞,博取众人雅兴,实际上妍华也有安排。所谓青、赤、黄、白、黑,五方正色,等级严明,众人一看便知妍华用意,都按照身份自取,如别驾之女自然不敢直取玄墨色的香囊,非皇家子嗣又不敢贸然选明黄,其间尊卑早就已成定数,倘若僭越,恐怕会惹妍华不开心,侍女在呈上香囊时也会暗示一二。
到宁华领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素白香囊可以选了。妍华的意图到此已不言自喻,她故意问道:“不知阿姊拿到了什么?”
宁华看向自己的香囊,开口吟道:“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是桑叶。
一众女眷不敢言语。桑叶之“桑”,与丧事之“丧”同音,民间常避讳将其树于宅邸之前,有话说“门前不种桑,屋后不植柳”,不太吉利。
“大胆,这是谁准备的。本宫何时让你们放桑叶进去了?”妍华不禁大动肝火,指责身后侍女,毫不容情下令,“来人,将这自作主张的侍女带下去杖毙!”
“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啊!”
“殿下息怒。”席间有夫人上前宽抚,“小小侍女岂敢如此忤逆?不过是愚昧无知罢了,俗话说不知者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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