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赛诺在前面领路，恐怕月见里清也也想不到，须弥关押要犯的场所位于地下。

与各种精密机器运转，人来人往的降神工坊不同，这个位于地下的审讯室只有白炽灯照明，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阴冷。

就连平日里看着十分平易近人的草神大人，都被这地方衬出一种不敢让人轻易靠近的冷峻。

但在赛诺出声后，在纳西妲抬眸看向他们的一瞬间，她身上的那层冰冷迅速褪去，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模样。

她先看了看跟在赛诺身后的月见里清也和月见里凪和二人，随后向赛诺轻轻一点头，“辛苦你了，赛诺。”

“分内之事。”赛诺回道。

从在上次在净善宫遇到月见里凪和时他就看得出来，这个带着弟弟从稻妻来的修验者恐怕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普通。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他现在草神亲自接手，他也不会多问，转身离去，将空间留给三人。

纳西妲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我想二位应该知晓，请你们来此地的目的？”

月见里凪和没搭话，显然对这事并不意外。

月见里清也看清单向玻璃那边的人影，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我没想到，草神大人会亲自莅临这里。”

纳西妲回道：“这也要多亏月见里凪和及时上报情况，才能让我发现这里面潜藏的危机。”

月见里清也闻言立刻看向他哥，眼神明晃晃透着“这你可没和我说”。

他的眼神里带着点谴责，心里却是小小惊了一下。

本以为月见里凪和口中的“出门有事”只是借口而已，现在看来，他是去了趟净善宫。

只是月见里凪和去净善宫干什么？

月见里凪和不知道弟弟心里想的什么，他清咳一声，打断了这无关紧要的前情提示，“说正事吧。”

“这是‘导师’的口供，”纳西妲挥挥手，两份纸质文件凭空出现，落在二人手中，“他对那所实验所和自己在第二席的事交代的还算清楚，可惜其他的就不尽人意了。”

有关深渊和月见里清也的一切事，“导师”话说的颠三倒四，并不具备参考价值，这也是赛诺来询问月见里清也的原因。

月见里清也也从赛诺的态度中猜到了这一点，一目十行地扫完手里的口供，随手放在一旁，走到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老态龙钟，精神疯癫的人。

风纪官自然不可能刑讯逼供，“导师”如今的这副模样，只能是深渊导致的。

“被深渊浸染太久，又过度透支身体，超越人体极限活了一百多年。”月见里清也冷笑一声下了结论，“失去深渊维持后，他过不了多久了。”

就算将须弥最好的医疗设备给他用，也吊不住他的命。更何况他身上还有深渊浸染，谁也不敢冒险。

“的确如此。”纳西妲说，“他的记忆存在被世界树修改可能，并不能作为作为参考，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是他做出这些事的原因。”她说着顿了顿，“你们都已经知晓时间循环，对此，都应该有自己的考量吧？”

月见里清也注意到纳西妲话中的“都”字，眼皮跟着一跳，下意识看向月见里凪和，两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心虚地移开视线。

虽然时间循环最早的推测由月见里凪和提出，可月见里清也的确是先一步确认它的真实性，并且事后没跟月见里凪和提这件事。

月见里凪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准备回家再跟月见里清也算这笔账，随即正色道：“深渊不可能帮助‘导师’净化自身，它如此大费周章，只能是对核心另有图谋。”

这个观点他之前跟纳西妲提过，现在再说一遍只是为了讲给月见里清也听，而月见里清也在从日记中察觉到深渊存在时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从实验所留下的日记来看，导师就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被深渊污染后，多半和其他人一样，被多托雷当成了无用资源。”月见里清也盯着放在桌上的口供微微出神，回想着那本日记上的内容，“他是不会有机会接触到核心断片的。”

“而且，在我杀死那个切片的时候，多托雷显然不清楚核心的具体用处。”

所以为“导师”提供这一切的，只能是深渊。

对于他们口中的神樱核心，纳西妲并不知道其中详情，但她没有出声打断月见里清也的思路，只在一旁静静旁听着。

“抱歉，草神大人。”月见里清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歉意地看向纳西妲，“请先让我解释一下，我所说的“核心”是什么东西。”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给空讲过一遍，或许是这次月见里凪和就站在他旁边，向纳西妲解释的时候，月见里清也并没有第一次讲的那般抗拒，三言两语之间就将神樱核心的事解释清楚。

他只是解释了核心的基本用法，并没有说其他，但纳西妲在听完后就明白了。

为什么月见里清也不利用梦境却能成为正机之神的供应源，为什么流落在外的“神明罐装知识”成色不同……那些曾经无法前无法解释的事，此刻都有了解释。

跟聪明人处事就是如此，不必把每句话都说明，只需要提供一点线索，她自然会将拼图缺失的最后一块归位。

“深渊为什么会在此时才开始行动？”月见里清也问道，“既然一百年前他就对核心有所图谋，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月见里凪和出声打断了他，“因为你接触了世界树。”

“不如说，是因为你们二人都曾连接过世界树。”纳西妲纠正了月见里凪和的说法。

月见里清也不解：“你们两个想说什么？”

“这就要提到，月见里凪和前几天拜托我的事了。”纳西妲说着，顿了顿，看向月见里凪和。她虽然没明说，但眼神里“确定要我继续说吗”的意思明晃晃透了出来，显然是还记得刚才的事。

“我来说吧。”月见里凪和受不了月见里清也方才看他的眼神，将话题接了过来，“我想知道这份‘特殊权限’代表着什么，以及‘用户1’是谁，所以拜托小吉祥草王，请她用世界树的权限探查一二。”

“虚空系统的特殊权限，它与世界树权限高度相关，与其说是特殊权限，不如说它所代表的是‘豁免权’。”纳西妲说，“至于你所说的‘用户1’，世界树中并没有查到他的存在，但我查到了在这个‘用户1’之前，或许还存在着一个‘最初的用户’。”

“豁免权？”

“最初的用户？”

月见里清也和月见里凪和同时开口发问。

纳西妲决定先从“豁免权”讲起，不紧不慢的说：“可以简单的将豁免权理解为世界树为持有者提供特殊优待就像现在，月见里清也作为它的拥有者，豁免权和刻印之匣一起使用，使你躲过了世界树的修正，保留了原本的记忆。”

她看向月见里清也，后者的眉头并没有得了解释而松缓下来。

“‘用户1’的存在被世界树完全删除，无无迹可寻。”纳西妲说，“而‘最初用户’，世界树中同样没有记录，只是在调查这个权限时，发现这个权限的初始状态有些奇怪，‘用户1’的权限更像是直接覆盖在‘最初用户’权限上面。”

“所以我才推测，应该还有个‘最初用户’的存在。”

尽管世界树无法查询到“用户1”的资料，但根据登录时间，这个“用户1”几乎可以断定就是月见里凪和。

根据权限转移规则来看，不管这个‘最初用户’是谁，他也是世界树被认可的人。

“世界树在之前还改写过历史？”月见里清也猜测道。

“不一定，不被世界树记录的东西有很多。”纳西妲沉声道，“比如，它不会记录上一个循环的故事。”

“我们所处的现在，与不被记录的循环，就像一系列书的上下两册，我们无法穿透书页与厚重的封皮，去触及那段早已成定局的过往。”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房间内静得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们曾经猜测过，这个莫名其妙的权限是过去的我们，留给现在的提示。”月见里凪和哂笑一声，打破了这份安静，“它现在的确起到了作用，除了帮助清也躲过一次修正外，还将情况搞得一团糟。”

月见里清也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打趣道：“不要说风凉话了，哥哥。如果这个真的是你留下的，你现在可就是在骂自己了。”

月见里凪和耸耸肩，显然不在意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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