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木哼哧哼哧地将分类好的家具搬到货架上，看着推在地下室角落里的建材和手上的书，一屁股坐在地上。

“初级基建”还无法凭空造物，所有装潢建立在原有材料以及积分超市能够买到的物品上。

所以沈嘉木的小家依旧是以银岩板作为结构主体，屋内软装则是超市买来的没有特殊作用的材质。

完成装潢后，系统会将剩下的余料打包，全部放置在“待办”区域内，等待沈嘉木将其处理亦或是留下。

“待办区域”不能长久使用，只是为了方便宿主分类管理设立的临时空间。

即使沈嘉木不管，时限到后系统也会将东西全部从空间踢出。

建筑余料沈嘉木觉得以后可能用得上，所以留下了，其他挑挑拣拣放在货架上的东西，大多是房屋内原本的家具装饰和原房主留下的物件。

用袖套擦了擦额角的汗，沈嘉木随意翻了翻手里的书。

封面上写着星际通用语，在系统的帮助下，即使完全没学过，初到星际的沈嘉木就无痛达成了听懂看懂的成就，因而与这边的人沟通起来毫无障碍。

“科技改变生活啊，”沈嘉木看着每页仅有几行简短话语的绘本感慨。

绘本讲的是个长生不老的魔女在雨夜捡到了流落街头的男孩，拥有骇人力量的魔女和传闻中身负灾厄的孤儿，两个不被世俗接受的存在相依为命，在森林深处搭建了木屋。

帮离巢的雏鸟搭建小窝，帮迷路的猎人指引方向，帮眼盲的少女寻找草药，帮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

草木为邻、鸟兽成群，后来森林周围的居民也通过自己的双眼，而非传闻，重新认识了两人。

沈嘉木翻动间，夹在书本最后的纸张掉了出来，落在膝上。

这个家被搬得极空，除了不好带走的大型家电外几乎没有任何能展示屋主生活痕迹的物件。

这本书算是唯一。

“这是什么？”沈嘉木展开纸张。

笔锋苍劲的几行诗句，直白、炽热地抒发着书写人的感情：

尘埃在光束中起舞，

你的名字是某本禁书，

夹在《绿宝石》与《索兰》之间。

我日复一日站在天蝎座下，

数着比安卡星轨咬合的次数，

直到某只钥匙转动时光的暗门。

写在2997年的情诗，

藏在书架深处长出苔藓，

直到三年后的某天在你面前展开。

命运自此开始流动，

少年人的心跳穿越时空，

致那个永恒的盛夏与你。

——C. A. von Hartmann.

“唔，”沈嘉木将纸张按痕迹原模原样地折回，手指翻了翻绘本，又摸了摸头发，“我好像不小心拆开了别人的……情书。”

2997年、三年后、在你面前展开……这些词汇以及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都让沈嘉木代入感极强。

现在是星际历3000年，2997年正好是三年前，就好像这封信被写作者预料到会在今天展开一般，让沈嘉木都有些恍惚。

“实在不好意思啊，哈特曼以及你的心上人，”沈嘉木有些心虚，将情诗匆匆夹回绘本，又将绘本放到货架角落。

“……也不知道有没有物归原主的机会。”

沈嘉木嘟囔着往楼上走，同时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颊降温，“怪不好意思的，看了别人的隐私。”

[我觉得物品从被丢弃的那刻起，就不再有所有权争议和隐私问题，因为扔之前就该预见到被人看见的风险不是吗？]

沈嘉木沉吟，“我感觉还是不能一概而论，因为有些东西我确实不再需要，但不代表想要被别人窥见，而有些东西也确实会因为忘却，而在无意间被我扔掉。”

“人们总是有很多东西需要扔掉，但不是所有东西被丢弃的原因都是‘想要丢掉’。”

“不过我理解，”沈嘉木微笑，“你总是在用自己的办法安慰我。”

[我的“安慰”本质上是基于数据模型的预测，是开发者们精心设计的情感支持算法在起作用，是通过分析语言模式和情绪关键词从心理学验证的安慰策略库中匹配回应，和真实人类的情感共鸣仍有区别。]

[请不要忘记，我不是真实的“人”。]

闪烁的插入点像是心跳，越来越急促，明明理应是生硬冷淡的口吻，沈嘉木却品出几分着急与口是心非。

“这就是你坚持使用文字的原因吗？”沈嘉木的回应看起来跟前文八竿子打不着。

“文不尽言，言不尽意，更何况失去表情与语气，探究情绪的难度就更大了一些，为的是尽可能让自己像本来应该是的样子。”

[嘉木。]

短短的两个字敲完后，沈嘉木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后文，再次开口道：“‘人类’的定义或许很清楚，但‘生命’的定义很宽泛。”

“况且都是概念而已，若是程序使然，你本不会纠结，若是并非程序……”

“是什么都好，”沈嘉木笑笑，“你要是有需要或者愿意，啥时候都可以来找我唠唠，我觉得我这个人还挺擅长给人纾解烦恼的。”

[……]

在连续一串的省略号后，9985号终于再次开口。

[怎么感觉我们的关系对调了。]

“哈哈哈，”沈嘉木眉梢扬起，“我可能也很擅长反客为主。”

比起昨天，沈嘉木在散步时更加仔细地观察着生态区内的情况。

确实发现了不少生物居住过的痕迹：

比如堆叠在空房角落足有半米高的“垃圾小窝”；在房梁檐下用树枝杂物构成的“违章建筑”；矗立在楼栋间隙看起来宛如艺术品的鲜花挂篮。

墙缝间生长出来的硕大花苞，梦幻的色彩与奇特的外观，是沈嘉木在原本世界从未见过的品种。

“即使没有人类，也有在好好生活呢。”

伴生兽是星际人类精神体的具象化生物，根据每个宿主的潜意识与基因特性，生成独特形态。

因为伴生兽能与宿主共享生命能量，提升宿主能力，维｜稳宿主精神波动，在宿主受伤时还能分摊伤害，所以在以战斗为主的军队内几乎人手一只。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沈嘉木就借由9985号一点一点了解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因而对伴生兽的诞生、成长条件和习性不算一无所知。

“孵化”伴生兽需要一定量的精神力，一般来说，个体的精神力只够孵化一只伴生兽并与其长久维持契约关系，精神力较差的人甚至无法孵化。

但这个情况在黑市的灰色产业兴起后被打破了。

“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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