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脸的情人》
六月一日,全城正式解封。两个月来,三街坊的志愿者队伍服务于庞大的小区,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感染。解封当天,大群里欢欣鼓舞,人人都在彼此祝贺,抚今追昔,马克喊出义不容辞的口号:“若有召,战必回!”
眼镜大姐立刻说:“可别再回了……”
在这之前的两天里,小区内部已经放松了管控。晚间居民纷纷来院子里散步,小道上人影密集,像下饺子一样。她和阿歆已经在小区里散了两次步,还把猫粮洒在一片洁净的石头井盖上。只等拿到通行证,人们就要纷纷涌上街头。
随着通行证一起发放的,还有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上面印着:牢记三件套,做好五还要。
下面又有几行小字:
科学佩戴口罩,保持社交距离,注意个人卫生。
口罩还要戴,社交距离还要留,咳嗽喷嚏还要遮,双手还要经常洗,门窗还要尽量开。
至此,季节终于知道了三件套和五还要的真谛。她立刻给小条发了微信:“条总,你当初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这几句话的详细内容?”
小条那边不知在忙着什么,隔了很久都没有回复。季节忍不住又说:“条总,今天是六月一号。”昨晚躺在床上时,季节就在幻想,今天会不会有人对她说六一解封快乐,六一儿童节快乐?会不会有人祝她永远保持着内心儿童的鲜活?如果有,那么是谁第一个来祝她?这个人会是小条吗?
只是那边连第二条消息也没看见,依然静悄悄的,没有动静,简直像是还不知道解封了一样。季节忽然想到,也许“小条”这个微信号真的已经停用了,或许她应该去找卢风的对话框说话。
卢风,这名字既飘逸又陌生,让季节的心尖都在微微战栗。仿佛每在心里念一次,就真的有一阵风吹过心头。提起小条,她想到的是秘密花园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而说到卢风,她想象出来的是金融城里高高在上、举重若轻的投行中坚力量,面对棘手的项目也从容得像风声来去。这名字甚至让她觉得不真实和自惭形秽,封条解除以后,社会向她洞开,身份暴露无遗,她只不过又是一个想当咸鱼的待就业青年。
解封的喜悦被冲淡了很多,季节又开始担心,也许一切都是封闭时期的一场梦。也许解封的钟声就是午夜追逐着南瓜马车的钟声,让童话回归现实,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水落石出。
当天下午,志愿者们在小区主干道边举行了简单的庆典,将一辆车的后备箱打开,悬挂彩灯、摆上酒水,人们站在车边开起了派对。季节和阿歆也过去踩了一脚,发现那车正是二个赤大爷的。大家举着杯子互相碰杯,但又没有马上摘掉口罩一饮而尽,而是手持杯子站在原地,松弛地聊着天。
投身于这样的景象中,季节决定暂时把小条带来的不安放置到一边。她不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是跟本杰明和雨披姐他们频频碰杯。虽然每个人都戴着口罩,一口酒都没有喝,但已经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过,季节和阿歆并没有在这场派对上停留太久,她们早就约好有要事要办。
所以她们是全场第一对把酒喝光的人。她们背转过身,拉开口罩下缘,把杯子递进去,一仰脖就干了。与众人挥别后,她们肩膀挨着肩膀,一起走出三街坊,来到外面的大街小巷。季节从没觉得户外如此辽阔,每条路似乎能通向天上。
阿歆说:“走,我们去小卖店买喝的。”
季节伸手一指:“去那家,那家好,疫情的时候在小区里摆摊,都没涨价。”
两人对着五彩缤纷的冷柜看了半天,一人挑了一罐啤酒,易拉罐装,一拿出来,瓶身就凝结了一层冰爽的水珠。阿歆一边拉开拉环,一边率领着季节走上一条不宽不窄的马路,两边都是香樟树和银杏树,老旧的居民楼仿佛在夹道欢迎两人的到来。
阿歆伸手拽下口罩,猛灌了几口啤酒。季节立刻转过脸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生怕她一下又把口罩合上了。她终于看到了阿歆的脸,是非常标致而纯净的长相,虽然已经是工作了几年的成年人,却带有天真澄澈的气质,面相十分和善。季节觉得自己很早就认识她了,但季节又确定自己认识的人里,并没有任何一个人长得像阿歆。
季节带着陶醉的微笑摘下自己的口罩,也猛灌了几口啤酒。她觉得味蕾上变出了一座劲爽的喷泉。阿歆也在转脸看着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突然之间,两人就这样自然、丝滑而平静地交换了长相,终于完成了全部的会师。
季节举起啤酒,当地一声,碰在阿歆的杯子上。她一手插兜,一步一步走着,嗦着啤酒感慨:“我发现这两个月,我既没怎么拍照片,也没写日记。现在突然解封了,都没留下什么记录。你说是不是人在不顺的时候才会搞哲学,搞艺术创作,而幸福的时候,就不会想起来还要留痕?”
“恩!”阿歆挑起眉毛,一边往前走,一边整个人都转向她,“有道理!很有道理!现在要回去上班了,呵呵,堆积了海量工作,一次让你做到爽,好想吐……”
这个傍晚,她们的要事就是散步。直到天黑,两人才返回三街坊,阿歆说她家里人替她订了外卖,是附近一家好馆子的,一定要分给季节两盒。惹得季节感动地说:“我正好还剩两个速冻馒头,今晚就不用再自己做菜了。”
走回到阿歆住的楼下,季节听见空中有树枝摇曳的声音。往上一看,发现树枝间站着一个若隐若现的大爷,正在摘树上的枇杷,可谓惊鸿一瞥。大爷默默无闻,如履平地,季节也没有出声打扰,仿佛爬树也只不过是一件日常小事。
就在她就着好菜下酒,两个多月以来首次在六点钟享用晚餐时,突然接到了房东要收回这套房子的消息。房东非常歉疚地说:“美女,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小孩大了,需要住这个学区房,上学会近一点……”房东絮絮叨叨地解释了很多,毫不见外,甚至连孩子住哪个屋、他自己住厅里哪个角落,都已经规划好了。
放下电话后,季节把饭菜一推,再也吃不下去了。她哭丧着脸给小条发出了今天的第三条消息:“条子,我要搬家了。”
奔波着找新房子的压力近在眼前,季节立刻打开中介软件,迅速浏览,预约了几个房源,准备明天上门实地查看。她又开始患得患失,只疑心自己离开三街坊后,两人或许再无见面可能。和小条的对话框一反常态,季节断断续续连发三句,小条一言不发。她这才想到,两人之间的联系其实很脆弱,她不了解他的过去,不知道他在老家的私人住宅地址,不认识他的朋友。如果小条失联,她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季节觉得沮丧极了。这是一个没有意外之喜的六一儿童节,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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