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风》
夜风微凉,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边逸一下子乱了阵脚,他别扭地拉高自己的衣领,遮住有点发烫的耳尖。
何嘉灵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朝他走进了几步,拽了一下他的袖子,“那你呢?你不喜欢我吗?”
边逸屏住呼吸,心跳几乎都要停滞。
何嘉灵笑了,“不说话?那就是不讨厌,对吧?”
其实逗边逸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从小就嘴甜,专门捡着别人爱听的说,就连对着一条狗,她也能夸出花。
她哥在她七岁那年送给了她一只萨摩耶。
小何嘉灵每天抱着毛茸茸的小狗撒泼,还时不时爱叉着腰夸它乖。
小汤圆经常会被她逗到害羞,甚至会躲进柜子里缩脑袋。
现在看来,逗边逸无异于逗她的汤圆。
她又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对不对啊?边逸。”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上脸颊,他别过脑袋说:“很晚了,回学校吧。”
何嘉灵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罢休地继续缠着他,没注意到身边停下了一辆宝马7系。
车窗降下,男人的指尖轻敲方向盘,眼神流连在何嘉灵和她对面的男生之间。
“何嘉灵。”
这声音听上去像是来索她命的恶鬼。
她打了个寒颤,紧张地转过头,看到了自己的哥哥和嫂子。
“完了。”她小声说。
边逸自然听到她说了什么,他看向那辆宝马,车上走下来一个明眸皓齿的女人,何嘉灵一见到她就凑了上去。
“嫂子,我打算一会就回学校的,我没想在外面逗留和过夜啊!”何嘉灵根本不敢看主驾驶位置上那个人的眼睛。
常思凝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别怕,没事的,我替你向和他解释。”
她又望向那个干净的男孩,笑道:“这么晚了,让她哥送你们一起回学校吧?”
何嘉灵一个劲地冲他摇头。
他读懂了她的眼神,刚准备推辞,就看到何嘉灵被人拽着袖子往后拖。
“磨蹭什么?这里不让久停,快走。”
“放开我!”
常思凝冲边逸讪讪一笑,“他们兄妹俩总是这样,走吧。”
何嘉亭把何嘉灵塞进后座,与常思凝对视了一眼。
她太了解自己老公,常思凝转头继续劝说边逸,“送你们一起回去吧,大晚上的,一个人走也不安全。”
表情很温柔,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边逸坐进车里后,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什么诈骗组织。
前面的两个人一个动手一个动嘴,就差拿把刀怼着他脖子问他:你们什么关系?
何嘉亭在后视镜里看到何嘉灵冲他翻了个白眼,被她气得直皱眉。
常思凝轻抚他的手臂,那人才稍微缓过劲。
她转头看向后座上的两个人。
刚刚还亲密无间,现在中间和隔着楚河汉界似的。
她觉得好笑,“小满,今晚出去玩了?”
何嘉灵闷闷地“嗯”了一句,又说:“和几个朋友出去吃晚饭。”
“上课很辛苦的,多出来走走也好啊,心情会好不少。”
“本来心情挺好的。”她阴阳怪气。
何嘉灵还记恨着她哥连拖带拽地把她送上车,她挣扎得和患了失心疯一样。
太丢人了。
何嘉灵叹了口气,慢慢把头埋进腿间,边逸看了她一眼,收回眼神时,又对上后视镜里那一双凌厉的眼。
“你们是一个专业的吗?”常思凝浅笑。
边逸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是,我学人工智能。”
“哎?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边逸抿了抿唇,他低头看到何嘉灵猫着腰对他双手合十,眼睛里满是求助。
他扯了个谎,“公选课,我们在一个小组。”
常思凝的笑意加深,她是个明眼人,心思也细,自然看得出他才撒谎,也在维护何嘉灵。
后面的路程里,车厢寂静得吓人,边逸的双手紧握,心脏一直扑通扑通地狂跳。
他垂着眼,看自己泛白的指尖,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的家人是不是不太喜欢他?
宝马稳稳地停在了S大门口,何嘉灵对常思凝说了晚安,打开车门直接跑了,边逸冲前面的两个人道谢,常思凝笑着说没事。
何嘉亭默不作声地望着走远的两个人,常思凝以为他是担心妹妹,安慰道:“小满她自有分寸。”
何嘉亭看了眼还被蒙在鼓里的妻子,抬手揉了一下胀痛的太阳穴,“我倒不是担心她。”
“什么意思?”常思凝不解。
一来二去,他算是看明白了。
他一开始以为是那个男生把何嘉灵耍的团团转,今天看到她站在路边笑得得意忘形,他才意识到,何嘉灵这个人精根本不需要他们担心。
常思凝见他一直不说话,被他吊得有点着急,“你说啊!”
“你以后就知道了。”
“你是不是有病?”她气急败坏地上手打他。
两个人只要独处,常思凝就会卸下她那层温和的皮,对他凶巴巴的。
何嘉亭也不反抗,直接踩了下油门。
常思凝怕出交通事故便停了手。
——
晚上九点,S大的道路上依旧熙熙攘攘,何嘉灵闷着头一直走,边逸以为她是因自己不听她的话而生气,他快走了几步,扯住了她的衣角。
“抱歉。”
何嘉灵惊愕地看着他,“你道什么歉?”
“我不该上车。”
她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啊?我没因为这个生你的气,我哥那人凶得要死,能止小儿夜啼,怕他很正常啊,你要是不上车,他会更恐怖的……你就把这事忘了吧。”
求求你,忘了吧。
何嘉灵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嚎叫声,她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
“你希望我记住吗?”
她的头晃得像个拨浪鼓,“不,一点也不。”
“好。”
过了一会,她又说:“其实我哥也没那么坏,他和我嫂子就是比较担心我,怕我出事……他要是冒犯到你了,我和你道个歉。”
边逸摇头。
他能看出来,何嘉灵出生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里。
他刚刚听到她的家人喊她小满。
万物始茂,盈而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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