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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结》

7. 第 7 章

秦飞几乎没睡着,柳俊杰早起上学,他跟着起来:“这段时间我送你上学放学。”在校门口,秦飞又揍了段文轩几拳,“你打我弟,我打你,你笑话我弟,我还打你。”

打完人,秦飞去上班。他读初中时,有人肯帮他打几架就好了。下午,冯鹃给他发消息:“你爸去接杰杰了,你好好上班。”

秦飞下班回来,冯鹃说柳志华在跟柳俊杰谈心,段文轩被连打两次,不服气,给同学发了红包,还说每天发一个,于是班里的男生女生集体孤立柳俊杰。

原本每天放学一起回家的几个同学都不理柳俊杰了,只有住隔壁小区的徐启航仍和柳俊杰说话,在这之前,他并不是柳俊杰最要好的朋友。

徐启航说:“明明是段文轩不对,他发红包说明他心虚,我才不会被他收买。”

柳俊杰借徐启航的手机给冯鹃发信息:“我是杰杰,别让哥哥来接我了。”

柳志华去了柳俊杰学校,在对面街上看到他和徐启航上了公交车,暗暗跟了回来。柳俊杰带徐启航去批发站,请他吃冰棍,徐启航道别回家,柳俊杰低着头,闷闷不乐,柳志华喊住他。

回到家中,柳俊杰说:“启航还和我做朋友,我很高兴,可是连晨宁都被段文轩拉拢走了,我很失望。”

柳志华告诉他:“人不需要太多朋友。等你长大就明白,大多数人都只是熟人,爸爸活到五十岁,也只交到两三个朋友。”

柳俊杰问:“这么少?”

柳志华说:“不少了。真朋友是很珍贵的,既然珍贵,那就不可能太多,物依稀为贵,对吧。”

他们关着门,在里屋吹空调,秦飞在门边站了片刻。秦刚入狱,他也几乎被所有同学孤立,还被人霸凌过,但那时他能跟谁说?他妈怀着孕,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跟柳志华结婚。他后来跟初三年级的几个混混玩到一起,因为那几人在他被人打的时候,为他打抱不平过。

班里有几人仍愿意和秦飞说话,他没有珍惜,他仇恨整个班级整个世界。当时若有人告诉他这些,或许他有和他们做朋友的机会。数年相处下来,会是一生的朋友吧。他不知多羡慕那些有发小的人。

柳志华开导了半天,拧开门出来,秦飞劈头一句:“我去找过柳漾。”

柳志华吃惊,秦飞又说:“你给个面子,我是真有话跟你说。”

在摊上吃完饭,柳志华和秦飞各自找了工作借口撤了。柳志华把秦飞的车开到长江大桥边上:“上去走走?”

秦飞望过去,桥上车水马龙,两侧人行道散步的人很多,他走过去。既然是他有事相求,态度得友好些。

傍晚下过雨,晚风凉爽,江边夜灯绚烂,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柳志华像跟寻常朋友谈天似的,忆起旧事。他十几岁的时候,还生活在老家团风县,每每有熟人来武汉出差或走亲戚,都会被人问是否在大桥上拍过照。

团风始于唐代,是个历史悠久的小地方,它地理位置奇特,万里长江至此一分为三,左江、右江与中江将两个大沙洲紧紧环抱,常有船只泊在此处避风,故名“团风”。柳志华说:“我这一辈小时候听过很多关于大桥的传说,来武汉到大桥上走一遍,看看长江,就像个仪式一样。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能感受不到。”

武汉长江大桥是古往今来横跨长江的第一座大桥,1957年竣工通车,被世界视为伟大工程,秦飞知道大多数本地人对大桥的感情比对黄鹤楼深,但柳志华说长江大桥和黄鹤楼在他心里是一体的。

当年,团风到武汉坐长途汽车也就两个小时,但柳志华却是当兵入伍时才第一次路过。那年他19岁,和战友们坐车赴湖南常德当兵,途经长江大桥,全车人都赞叹大桥雄伟,赞叹黄鹤楼比电视上看到的气派。

秦飞张望黄鹤楼,看不出所以然,从小到大,他已熟视无睹。柳志华问:“你上去过没有?”

秦飞说:“看到就行了,一般外地游客才会上去吧。”

柳志华当兵时路过大桥是夜晚,衬着明月,黄鹤楼很好看。多年后他和冯鹃上去过,没多大意思,但是到了晚上,它又有意思了,而且越是秋风萧瑟,越是寒雨夜里,它就越有看头,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有次柳志华跟战友聚会,一个战友说江水日夜奔流不息,吵得黄鹤楼不得安生,夜深人静时,你悄然走过,就能听到它的叹气声。

秦飞笑了起来:“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柳志华趴在栏杆上看长江:“所有战友里边,乐世华最爱说笑,我只当他开玩笑,有天下了雪,晚上从江边经过,突然想起他说的这话,一下子就懂了。”

冯鹃读到高一,论学历比初中就辍学的柳志华强,但她不止一次说柳志华爱看书,有文化,秦飞不以为然,他回头去看黄鹤楼,看不出名堂,柳志华又说:“飞飞,要是我每天都在家叹气,你也不爱听吧。”

黄鹤楼在叹气,有了人味,你觉得亲近,因为那是你的心声,你和黄鹤楼互相明白。秦飞听懂了继父七弯八扭的表达,俯看脚下湍急的长江。江涛很吵,黄鹤楼被吵得睡不好,很可怜,他妈就不可怜了?他心头火起:“你跟我妈过了十几年,她凡事都迁就你,哪次吵架不是她先算了?”

柳志华对他推心置腹:“我老家把外出务工称为讨活路,我十几岁出来到现在,才勉强混口饭吃,要是能多赚点钱,对你妈,对你,对杰杰都能有个交待。飞飞,我不想不负责任,可惜只有这点能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跟你妈在一起这些年,我尽力了。”

但也到此为止了。他把话说到这份上,秦飞没办法再逼他,只能问:“十几年都过来了,为什么突然下定了决心?”

柳志华苦笑了一下,迎着黄鹤楼慢慢向前走:“武汉发展得很快,我在你这个年龄,江边不如现在繁华,拆拆建建几十年,黄鹤楼也修修补补几十年,可能会在江边站一千年,我活不了那么长,但是它走不了。”

黄鹤楼最早兴建于永泰年间,兵火频繁,它屡建屡毁,屡毁屡建,现在这座是1981年重建的,长江大桥引桥时占了它的旧址,它早已不是诗人吟唱的那个黄鹤楼了,但秦飞听得懂柳志华的意思,他想走,他在求饶。

秦飞恨从心起,但无可奈何。若这人不是他弟弟的爸,他根本懒得多说。一个男人管不住自己,勉勉强强跟外遇结了婚,熬了十几年,不想再熬下去,这是人之常情,可怜可悲的人之常情。他咬着牙说:“我看柳漾的态度,她反对你和她妈复婚。”

柳志华说:“她有她的小家庭了,我和她妈保证不给她增添负担。”

秦飞说:“我妈死也不答应的话,你怎么办?我警告你,不能闹大,不要影响到杰杰。”

柳志华叹道:“我计划好了,等杰杰放暑假再和你妈分开。飞飞,我老了,你妈也老了,以后你是一家之主,你多开导开导他们。我负不了责,也做不到面面俱到了。”

这人口口声声不负责任,无耻又坦荡,秦飞怒火又起,揪起他的衣领,柳志华不闪不避,好像被打上几拳,让秦飞出出气也好。

这负心汉被两边夹击,被禁锢,被无形绑缚,最近都瘦得脱相了。秦飞松开手,哪怕是在帮他妈,帮他弟弟,对一个负心汉苦苦哀求,也挺丢脸。柳志华往前走,他往回走,开车走人,后视镜里,黄鹤楼越来越远。

经过617医院,秦飞再次去找柳漾,柳漾拉了他一把,自己负了伤,他承她的人情。但柳漾轮休,秦飞没能见着她,不过以病人的家属身份,他很容易就问到柳漾的上班时间,无论如何,他得答谢她。柳志华再不是东西,柳漾其实同样是受害者,他心里明白。

柳漾听说秦飞专程跑去617医院,心知那边越演越烈,趁休息日,她回家继续劝她妈。陈玉兰说:“你总往家里跑,你婆婆不好想吧?”

柳漾说:“我管她好不好想,我不往家里跑,她照样对我有意见。”

陈玉兰说:“那也不能破罐子破摔,你们在一起住,面子上还得过去。”

柳漾拉下脸:“你跟柳志华复婚,才叫破罐子破摔。”

陈玉兰默不作声回厨房,灶上煨着筒子骨山药汤,柳漾被患者家属刺伤胳膊,她心疼,到小区边上的超市买这买那,非要给女儿补一补不可。

柳漾跟进来,陈玉兰问:“东南怎么说?”

柳漾不以为意:“他让我请假,没必要。皮肉伤,不影响上班。我结婚休假,同事替我顶了班,这点小伤总不能还请假吧。”

陈玉兰问:“你婆婆这两天没给你做点吃的?”

柳漾笑一声,张玢看到她的伤,只问:“你没找那个人要医药费赔偿?”

柳漾答道:“听说他欠了一屁股债,张医生伤得重多了,也没办法。”

张玢问:“你们院里也不表示表示?”

柳漾敷衍道:“应该会发点抚恤费吧。”

张玢关心的只有这些,赵东南不会做饭,去附近一家粤菜馆打包了汤水,还送了柳漾一双鞋给她压惊。那鞋不便宜,柳漾在商场一见钟情,想买来当婚鞋,没舍得,赵东南要买,她硬拉着他走了,赵东南这次买了一双白色的,售货员说适合日常穿着,百搭。

吃完午饭,陈玉兰催柳漾回家,柳漾偏不走,收拾着碗筷:“妈,那女的跟前夫生的儿子去找过我。”

陈玉兰一怔:“秦飞?”

柳漾说:“跑到我们医院了,求我劝劝你。他说他弟弟还小,爸妈离婚他很可怜,大概是怕他有心理阴影吧。”

陈玉兰把碗筷都放进水池里,自来水冲刷着油渍,她看了一阵,垂下眼皮:“那伢是你爸跟别人生的,我不可能为了他,就不考虑自己,一般人也做不到那么伟大。冯鹃既然选择生他,就要为他负责。”

柳漾问:“柳志华是他爸,他连他儿子都不肯负责到底,你凭什么觉得他回来了,就能对那边不闻不问,只对你负责?”

陈玉兰洗着碗,头也不抬:“我已经看开了。那伢想他爸,想来看看就来看看,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

陈玉兰固执己见,对复婚志在必得,柳漾很无力:“妈……”

陈玉兰语气很郑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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